《诗品》者,非钟嵘之《诗品》,乃司空图《二十四诗品》也。余惯以《二十四诗品》称之,奈何今读之本乃郭公绍虞《诗品集解》,故从其名。
余曾于《读〈白雨斋词话〉》间,妄论传统文评,道“以专文议论为一脉,诗话词话为一脉,小说评点为一脉,三脉合一而成大观……”然却非涉及“以诗论诗”之体式。而“以诗论诗”,较之其它,尤为特殊。
盖评论者,超脱物象方足以批评,若与所评之物有沾有染,体式相仿,便难得超脱之态,不便尽兴指点矣。若今人所谓“所写论文,全不似‘论文’!”为论“文学”而作之“文”,定不许成“文学”“文”,定须“论文”方可。
然反观我中华传统,却非如此。论诗而以诗论之,且绝不拘谨,自有凌云气度纵横其间,颇有“曹刘坐啸虎生风”气魄,何等才学气度方可为也。如工部《戏为六绝句》,称嗤褒贬,全在其间,拈古指今,夹杂诗法,论诗高绝也,岂有敢以不似“论文”讥之者?而元好问《论诗三十绝句》亦是矣。
而司空图《诗品》又与之不同,何也?《绝句》之类,大抵因时因事因世而作,所指具体明朗;《诗品》则以“诗”为大旨,形而上也。《绝句》以诗而发议论,《诗品》则深知“言不尽意”,而“立象以尽意”,所欲论者,少在诗言,多在“诗”中矣。以此论之,《诗品》之以诗论诗,更得其中三昧,臻化境矣。
余于两年前曾读《诗品》。因性疏懒,不曾记札,且是时读之草草,未尝有萦于怀者。今则借古代文论功课,重阅《诗品》,作此手札,以志所得。
丁亥二月十七草于图四
二月廿一午 订录
文章评论